小魚干與不吉利之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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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後感 | 安靜地撞擊——《滌這個不正常的人》

 

 

《滌這個不正常的人》

 

作者:廖瞇

2020/04/29 遠流出版

 

 

 

 

其實先是讀了臉書動態消息上許多篇推薦才買下書的,先前並沒有讀過作者廖瞇的詩。

好像自從《我們與惡的距離》翻紅之後,關於我們周遭,和社會流動悖離的「異常者」,就開始受到極為龐大的關注。
是一種很沉重的注視。每次看到聽到有人說,啊我似乎終於懂了那個憂鬱症的誰誰誰為什麼那時候會這樣跟我說話,胸口就會形成莫名的不適,經過好一陣子才發覺,介意的點應該是,那個誰誰誰真的是憂鬱症嗎——我們是不是總是太過輕巧地定義彼此的族類,以致輕視所有的困難。
因此閱讀之前,反覆搓著黑色的書封猶豫,擔心同情,擔心滿溢的關懷藏在裡頭隨時會撲上來咬一口。

 

 

結果非常地安靜,並且紀實;非虛構文學(作品)於我而言經常是壓迫的,這裡說的壓迫是,我是一隻蝴蝶,而文字是水,越潛越深之際,翅膀的紋理溶解在水裡。

雖然書以作者的弟弟,滌,來命名,但實際上近似於整個家庭(父母與兒女兩代)的梳理。華人社會裡,不說代替說,而纏成的糾結,被廖瞇以文字為一把梳子慢慢爬梳開來。
儘管打結後的髮絲無論怎麼小心,鬆開後都依然毛躁,傷害已然造成就無以為回到無垢,但至少可以忍耐這份疼痛,開啟對話。星球和星球之間發展出通訊,也僅止於通訊,沒有「試著改變對方」,我想這是家庭書寫最難抵達的彼端。

 

其實都是出於愛,愛與在乎是無比容易取得的武器。

書中母親買給弟弟滌的飯菜, 爭吵、逃避、廖瞇站在滌門外的猶豫,無話可說跟大聲咆哮在本質上沒有不同,社會說家人之間要有愛要互相照料要理解,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你的爸媽不是你的爸媽,所以窄小的公寓裡總是有一場又一場的星際大戰。彷彿是有些人會說的,因果,前世債緣,命定。
非常疼痛,在廖瞇發覺自己跟滌的差異也許只在廖瞇社會化了,滌卻沒有,的時候。我們一定要打磨自己才能成為鑽石嗎?為什麼要成為鑽石?如果必須要裁減掉部分的自己方能被社會擁抱,那我可不可以關起門來自己運行?有那麼多的問題,也有那麼多的矛盾:滌的自我運行,終究仰賴著父母小心翼翼的給予,難以切割。

 

 

將族類劃分為二是輕易的,闡述「我們都是一樣的只不過⋯⋯」則需要花上大把時間;節奏愈加快速的千禧年後,產值或CP值廣泛套用到所有物事身上,然而物事各有其時區,要既追求「人道關懷」,又不誤了「行程」——怎麼可能。


終究是等價交換,廖瞇平實的述說,安安靜靜地撞開悖離社會設定的人群,被觀看賞玩的玻璃櫥窗。

 

 

 

 

* 我很喜歡,值得放在書架上,說實在的略微沉重(跟痛),像是美工刀輕輕地劃過手腕但沒有血珠,過了幾日浮起膨膨的、細長的痊癒痕跡。